【喻黄】暗夜（8）
再美的风景，也会一闪而逝；再青葱的树苗，也会长成参天大树，时间真是无情。黄少天对喻文州说这话的时候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文州，惋惜的神情溢于言表。单手支着下巴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忧伤的气息，似乎用尽全力在告诉身边的人，他很郁闷。
然而他身边的人，就是喻文州，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，淡定的翻着手中的书籍，丝毫没有要搭理黄少天的意思。
他并不介意少天一直看着他，不过不要总是用这种可惜又慈爱的目光扫视他啊。
人类真是麻烦……
“对不起，这个孩子需要买成人票。”售票员小姐微笑。
“什么？！你看他长得这么幼齿就知道该买儿童票啊！”
喂喂，什么幼齿啊，把我年龄摆出来都可以当你祖宗了……
“即使你这样说，但他的身高已经超过儿童票的范围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少天顺着售票员的目光看去，那里有一块竖着的板子，上面标记着身高范围，而文州站在那里恰好超过的儿童票范围。
“你长高了？”黄少天问他。
“嗯。”喻文州说。
“长这么快？”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家伙还是个小不点啊。
“小孩子长得快不是很正常吗？”
“.…..”
他都忘了，小孩子就是生长的旺盛期，突然心中油生出一种孩子长高了的欣慰感，又有这孩子长高的时机不对这样复杂纠结的感情。
带着这样的感情他从钱包中掏出一些钱递给售票员，“两张票，谢谢。”
喻文州也知道，黄少天不是在意儿童模样的自己买的却是张成人票这件事，或许只是旅途太过漫长和无味，用这个来解闷罢了。
少天买的两张票在邻座，一个车厢，推拉门。对他们来说，运气还算不错。
他一把揽过坐在对面看书的喻文州，把下巴搁在他的头上，轻轻蹭着，“哎呀，小孩子的身体机能就是好，不仅伤口愈合的快，身体也长得这么快。”
“唔，嗯。”喻文州回答，他不清楚人类伤口愈合情况，也不知道小孩子长高多少才算正常。一边小心翼翼的和少天相处，一边认真仔细的观察人类的生活习性，艾斯特嘲笑他，只是在一起生活这么点时间，却活得像个人类。
他的适应能力很强，短时间内就能融入人类世界，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，是好？是坏？他无从得知。
喻文州翻动着手中的书籍，也只是看着，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。
“看什么啊，这么专心！”黄少天将抱在怀中，双手环住喻文州的脖颈，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，眼睛向下一看就能看到喻文州手中的书籍。
“《荆棘鸟》。”喻文州回答他。
现在的孩子都看这么哲学的书了？不，应该只是他抱着的这个吧，黄少天汗颜。
“讲的是什么？”黄少天随口问他。
“世界上拥有最动听歌喉的鸟，把鲜血和歌声献祭给整个世界。”喻文州放下书，从少天的怀中挣脱出来，将旁边的枕头拍打的柔软后，背对着少天躺下。
“.…..”黄少天看着他躺下，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没有下文，犹豫道，“就这样？”
“就这样就好了。”喻文州嘟囔了一句，也没让少天听清。只是少天在旁边一直不停的追问，“然后呢？不会就这样吧，讲了什么啊，我敢打赌剧情绝对还有什么……”
黄少天什么都好，就是有事没事都喜欢说话，喻文州有时候想，用什么办法才能把那张嘴给堵上。小孩子的身体话，撒娇更管用吧，“少天哥哥，我想睡觉了。”
喻文州把脸转向他，眼神委屈朦胧。这一招对少天非常管用，此刻喻文州在黄少天眼里简直就是天使，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，一下子戳中黄少天小心脏。
“好，睡吧。”黄少天果断拿起配套的被子盖在喻文州的身上，还仔细帮他掖好。
走过去将这件车厢的灯关上，这才躺倒旁边的床上，对着喻文州说了一声晚安。
“晚安。”喻文州对少天说。
自从那天夜里和艾斯特见过面以后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一个点在提醒他，喻文州和黄少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喻文州是黑暗孕育的吸血鬼，最终会回到黑暗中；但黄少天不一样，那个人是太阳，安静照耀着自己的生命，追求着自由又平静的生活。
而这一切的实现都基于他的身份，黄少天在这个前提下创造自己所希望的生活。
他们的相遇，是他无意的惊喜；他们的相处，是他设计的陷阱。
是欺骗还是隐瞒；是留下还是离开；选择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从来都没有意义，他只会为达到目的而行动。可是黄少天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确定因素，让他开始犹豫不决，他不想让少天伤心，也不想让他死。
我敢打赌剧情绝对还有什么……还有什么？还有，永远都得不到的爱。
喻文州扯过被子将脑袋闷住，难受，太难受了。
黄少天没有睡着，他听见从文州那里不断传来悉悉梭梭的声音，就知道这孩子翻来覆去应该也没睡着。但他只当这是孩子即将找到家人的雀跃，他还是习惯把他当孩子看待，尽管喻文州总是以一副大人的姿态处理事情。
喻文州身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，他曾多次试图去了解，却总是被狠拒于外。这些东西就像是什么秘密一样被喻文州装在心里的一个盒子里，如果盒子被他打开，或许他会后悔知道这些秘密。
这不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吗？少天在心里吐槽。
他的生活也是够呛，莫名其妙就救了一个小孩，连他说的话是否属实就答应他和他一起到特兰西瓦尼亚，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找警察么？不对，至少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对的，不过花个时间想想，接下来的举动还真是让他觉得疯狂。
他似乎无意间就无条件相信了喻文州所说的话，这样的状态可不好，轻易相信别人可是很容易死的。
想这么多什么，他只是充当保姆兼代理监护人，目的地一到，分道扬镳，额，什么啊，太夸张了，搞得跟江湖送镖似的……黄少天甩甩脑袋，再次准备入眠。
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，喻文州一直都和黄少天睡在同一个房间里，距离也同现在差不多，现在他却始终无法睡去。
是因为窗外高速移动产生的噪音？还是自己心里无法平静的躁动？
喻文州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，以一种要抓什么的姿势对着黄少天伸过去，就差一点，他的指尖就碰到熟睡的人。
是这样啊，太远了，他碰不到。
他们从梵蒂冈做蒸汽火车到巴里，再坐轮船从水路直达阿尔巴尼亚，穿过马其顿和保加利亚，最后到达罗马尼亚。
还有多少天？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少天？
真是一点时间多余的时间都不给他，喻文州苦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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