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夜（22）
喻文州坐在少天床边的椅子上，一脸温柔的笑意就像是在等他醒来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，喻文州就一直等他醒过来。
“你睡了好几天了，这几天都是给你注射的营养液，想吃点什么吗？”
黄少天静静的看着他，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喻文州，没想到自己还是没下得去手，“。。。。。。水”
他接过喻文州递过来的水，咽了一口下去，喉咙的干涸感瞬间就好受了许多。
“这是哪？”少天问。
“我的地方。”文州答。
一句问，一句答，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。黄少天大致知道自己的处境了，喻文州既然带他来这里，必然不会轻易让他走，现在麻烦的是，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和实力，随意攻击的话。。。。。
突然，少天拿着水杯的手一顿。
看到他的停顿，喻文州起身拿走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，“没用的，结界会削弱你的灵力，武器是召唤不出来的。”
他见少天没有说话，只是轻声笑了笑，转身从黑暗中拿出了一些东西放在床上。
是他的相机，还有拍的照片。
只见喻文州坐在床边，拿起相机，笑着说，“很重要的东西啊，少天。”
“给我。”少天的语气是冷的，看他的眼神也是。
“少天，你应该留下来的。”喻文州对他说。
“留下？这里？”
“你心里一定在说我脑子出问题了吧，一个猎人怎么会留在吸血鬼身边？”
“既然明白，你就知道该怎么做。”要么杀了他，要么放他走。
“我要把你留下。”他却选了没有选项的那一个。
“就算留下又怎样？”从他知道相处了一个月的孩子居然是吸血鬼假扮的时候，他们之间就有一层无法打破的隔阂了，“从我知道真相的时候，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。”
喻文州看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无奈，几分哀伤，“可是，要说欺骗，你也没有对我说出事实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明明不是猎人，却还要装作和吸血鬼对立的样子，明明讨厌教会，却还要去那些教堂拍下表面的神圣。”喻文州盯着他，“你也欺骗了我，不是吗？”
这些话换来的不是少天的反驳，而是长久的沉默。
喻文州笑笑，将相机放在一边，拿起一张照片，“明明我们是一样的，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呢？”
“我和你不一样！”少天咬牙说出这句话，拽紧手中的被子。
“不一样？”有什么不一样，喻文州看向他的眼神疑惑不解，“我知道的，少天。”
“你讨厌教会，也憎恶猎人，厌恶吸血鬼，也憎恨人类。”
喻文州说的对，但比起这些，他更讨厌自己。
“你走过那么多国家，见过那么多神圣庄严的地方，拍了无数张关于它们的照片，为什么还是无法喜欢上它，为什么。。。。。。”喻文州靠近少天，手掌放在他的心脏位置，“你的心里还是毫无任何信仰？”
“！”不光是喻文州的话，还有他的突然的接触，“我只是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只是什么，你心里难道不明白吗？”喻文州收回手，他的目光温柔地让人沉溺难以自拔，言语却锋利地轻易割破黄少天心里中防御最强的地方，“因为你明白，你见过，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的肮脏黑暗，那些不离不弃背后的背叛陷害，你也知道那些所谓的正义和光明其实是伪善和伤害。”
“你的活着，也不是为自己。”
喻文州的话就像一把尖刀，每一刀都剜开旧日的伤疤，他不愿意正视的东西，全都血淋淋的暴露在喻文州面前。
“我和你一样。”不是为自己活着。
“你不相信人类。”我不相信吸血鬼。
“我说过，总有一天，我会知道你的秘密。”他凑近少天，嘴唇靠近他的耳朵，气息吐在上面让人感觉发麻。
姿势如此暧昧，话语却像寒冬的雪叫人颤抖，恶魔的低语。
真是难得一见黄少天害怕到颤抖的模样，喻文州撩起他金黄色的头发，笑着说，“长发的你，也很好看。”
“出去。”
喻文州一愣，察觉到是黄少天生气了，也难怪，有谁在听到自己的伤疤被揭露时还能笑着说‘没关系’？
“那我先走了，有什么事直接告诉门口的侍女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门关上的那一刹，屋里的蜡烛也悄然熄灭，不过这样也好，只有这样，他才能把弱点和脆弱都藏在黑暗中，不让任何人知道。
喻文州看过他的记忆了，在他面前，自己就好像是透明的一般什么秘密都没有。他从以前就开始欺骗自己，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，直到有人掀开谎言的遮幕，强迫他看清真相才意识到，他只是为了完成那个约定，把自己变成像普通人一样。
活得失魂落魄，如同行尸走肉。
“人都醒过来了，你怎么还是不高兴？”艾斯特一来就看见喻文州扎在书堆里，笑容优雅，眼神可怕。
“没有，我很高兴。”
怎么看你都是不高兴的表情啊，艾斯特无语，“对了，他的记忆你解读完全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有部分记忆无法解读出来。。。。。。”从黄少天幼年的时候开始，一直到被前蓝雨队长收养，最后离开独自一人生活，他都知道的非常详细。
“少天是被前蓝雨队长收养的，但却在其中一次的战争中，杀死了收养他的人。”喻文州回想他看到的记忆，那个时候的少天让他有种无法言喻的心疼。
“好像有点印象，那次的战争好像是这边抓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，然后就被迫喝下世族的血就变成吸血鬼了吧。。。。。。”艾斯特一拍手掌，恍然大悟，“那个半吸血鬼就是蓝雨队长？还被自己收养的孩子杀死了？”
“嗯，就是这样，从这个时间点开始，他的记忆少了一截，中间有一部分的空白，就好像。。。。。。”有人故意在这段记忆中上了一把锁一样。
“哎~不过你这么一说，真想看看这美人长发的时候，一定很好看。”
“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。”喻文州用警告的语气对他说，他见过长发的黄少天，金黄色的头发长及腰背，笑起来的样子像有太阳的光照耀着。只是，得知幼年时的他被带到教堂中，被那些肮脏的人类摸过的手腕，头发，脸颊，他都恨不得有种能穿越回去的力量，将那些碰过他的人都杀光。
“呵呵~”艾斯特语气一转，一脸正经，“先不说美人这边，你还是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，那些老头子可是一心想弄死你。”
“只要等到交接仪式完成，就算他们嘴再多，也得给我闭上。”
“至少等到仪式之前别再出什么岔子。”
“如果你不再背后给我插刀就最好。”喻文州对他笑，看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。
“哎~我是这样的人吗？”艾斯特眯着眼，回应他一个笑。
“谁说的准呢~”
这种事谁说的准呢，他们之间本身就存在猜忌和怀疑，站到一起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所讨厌的东西一般相似，面对时给予对方虚伪的笑意，背对时亮出刺向对方的武器。
有时候喻文州会想，会不会有个人能对他露出最真心的笑，能用双手给他最温暖的拥抱。
他突然想到，这些，他不都曾拥有过吗，即使时间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，但那个人现在还在他身边，只是，自己不在他的心里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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